[羅家聰一名經人] 施政報告觀於微 蛛絲馬迹露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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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施政報告》，聞說是重理念。敝欄也很重視宏觀理念，對於「民生無小事」式地將逐個政策細微細眼個別點評，實在無興趣矣，留待其他觀察家、評論員做好了。在下感興趣的，反而是行政長官對各政策範疇的緩急輕重（橫面）及其演化（縱面）。固然，長官許下承諾後做不做到（如八萬五般爛尾），屬其管治能力，大可另文詳談；但畢竟新官上任僅半年許，說其無能言之尚早，將其《報告》與舊作比較倒有意義。

為作縱面比較，在下重溫昔日十五份《報告》，雖是速讀，但董年代的又長又臭，幾乎悶死；相信非因在下有病，事關歷年宣讀施政報告或預算案時皆有不少高官、議員「放蚊」甚至「瞓着」，生理反應而已。今次梁氏大作指重理念，即是「說理講耶穌」，早料難頂。由「主席先生/女士」一句計起到尾，今份《報告》長近二萬七千五百字，僅次於董氏1998、1999年而排第三長。計字數看似好無謂，其實不然，背後大有啓示。

長篇大論的原因通常兩個：一、新官上任雄心壯志，滿腹鴻圖大計而要滔滔不絕；二、做到爛尾民怨四起，要查找不足更要費舌解畫。君不見董、曾二人衰收尾的兩年，《報告》均突然急遽變得冗長？梁氏本屬前者，但民望計，多少也有後者成份。另外，冗長程度與失業率成反比【圖1】，這較諸經濟增長、恒指、通脹的關係都來得要高。這點不難理解：在水深火熱的日子，政府其實可做有限，無「橋」之下，想長都難。




瓣瓣觸及穩穩陣陣

長短表過，再看是緩急與輕重。緩急可從哪些範疇先讀、哪些後讀窺見【表1】。不計引言及「曬功績」的開頭部分，經濟行先的年份如1997、1998，2008、2009年，均是「大時代」。1999至2003年樓市低迷期間，房屋排得頗後，1999年大冧後甚至失蹤；排序推前其實是自2008年起，嚴格講是2010年起的事。衰貼地的1999至2004年間，樓市冧失業升，政府無「橋」，唯有教育行先；但及至曾、梁二朝，顯然被打入冷宮。



失業率是滯後於經濟周期的，故在1998至2003最衰這幾年，勞工還是排得很後，甚至不提；要到2004、2005年復蘇時才排得較先。近年失業率跌，曾氏將其排序推後，梁氏上任後將之進一步押後。老人、弱勢社群等「使錢範疇」，在董治初期排得很後，及至腳痛的2005年時，前得多了。曾治晚期也見類似轉變。現梁治初期已有管治危機，不得不也將維穩範疇擺在前列。至於政制，特區「區長」無話事權，故年年包尾矣。

現在換個角度，不看緩急，而是逐年計算每個範疇字數佔全份的比例，看看輕重，至於範疇次序則參照今年【表2】。讀表即見不少空格，為當年所無覆蓋。君會詫異，緣何房屋、醫療等大範疇以及由來已久的貧窮議題，竟然可以在不少年度完全消失──無錯，是完全消失。只要耐心搜尋，即可見十六年《報告》當中竟有六年全無「窮」字，其中兩年連「貧」字都無；而全無「老」、「長者」或「屋」字的亦各有兩年【表3】！




今年無再出現這些荒謬現象，總算瓣瓣觸及，一如其題穩穩陣陣。然而重溫【表2】，各範疇的輕重是否得宜呢？梁指房屋為「重中之重」，純就比重而言，歷年數一數二，但亦僅與去年、前年相約；即使在質素上，普遍也認為今次樓市無甚辣招，實則虛之。至於另一些被視為重要的環節，包括貧窮（連同扶貧、貧富懸殊）、長者、勞工、青年、教育，字數比重普遍低於往年。由此可見，梁與董在「使錢範疇」上不予很大比重。

排最尾的政制，十六年來比重最低。梁氏自知權不在手，自然輕輕帶過做個安份區長。政治雖非本欄範圍，但以在下中三程度的中史也知政通才會人和，這點看來很不樂觀。今年雖也「提到」人口及基建兩個字眼，但顯然不是討論核心。這兩項均屬長遠範疇，但畢竟是曾朝遺物，今回一併去之，或因建造業生氣蓬勃、人手緊絀，不開新項目了，第三條跑道隻字不提。又或許在港人港地、雙非零配額之下，再論人口政策也見多餘。

福利範疇比例縮小

如梁指，今份是未來五年的《報告》，一些長遠議題，即通常放在文末的政制、人口、基建、教育，本應佔相當篇幅，儘管未必最多。房屋無疑也重要，但相比之下，那些長遠議題的比重小得離譜；而房屋以外的幾大福利範疇比例縮小，雜項反而大增。這足見梁的眼光有幾遠矣，也見除了梁在其專長的房屋以外，對其他範疇有幾重視了。由此亦見，董梁雖似，但董會將教育、人口、基建行先；但梁只側重其熟悉的房屋。

數過字數，量看過了，要看理念，還需看質。內容之質，首先看到的是封面標題。在下做些解讀，雖有「玩嘢」成份，其實反映背景，是標題潛台詞【表4】。有趣的是，標題字數也與失業率有關，但卻是正比關係【圖2】（內文字數則與失業率成反比）。




怎解讀呢？上兩次好景（失業自然低）碰巧換屆，新官自覺強勢，加上好景易囂，什麼「新紀元」、「新方向」等囂題都是單、短句。

現在雖也好景，但梁政府顯然屬弱勢，囂不起之餘還須謙卑，遂見稍長句。標題固然反映內文，但最反映的是長官心路歷程，歷年解讀列於【表4】，這裏不贅。反而只談今年標題：穩字行頭，與北方維穩一脈相承，國策是也；而長官的弱勢程度，與腳痛之年坦蕩蕩將「河蟹」寫進標題，異曲同工。

讀文至此，讀者會問：幾時入題解讀內文？其實，以縱橫面來比較歷年《報告》，種種蛛絲馬迹已解讀到長官的「深層次」理念；幾經反覆琢磨的內文，反而看得不多。在下是以解讀聯儲局字眼「起家」，這方面倒有點心得。今年《報告》劈頭的「願景」，一看即知不是寫其理念。

至於次章提到的「適度有為」，閱報者都知道其大政府主義、積極干預哲學，毋須再贅。所謂「急民所急」，則是以急事蓋大事的手段，路人皆見；至於何謂「大事」大家心中有數。最後，不等百分百共識行事，也是獨裁慣用藉口。

儘管如此，除政制外，總體而言，今年的驟看較往年好得多。但願真的如此。

交通銀行香港分行環球金融市場部




■梁振英施政報告長近二萬七千五百字，僅次於董建華1998及1999年的報告。（資料圖片）

祖C

統計分析很細緻, 要慢慢研究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