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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隊在倫敦奧運,把金牌一塊接一塊收入囊中。有人說,中國在奧運會上大長志氣。但是你是否知道,「舉國體制」下的中國體育界,為了培養一名奧運獎牌得主,背後要犧牲多少奧運的「失敗者」?
在運動員短暫的黃金歲月中,如果未能夠獲得奧運獎牌,體制就會拋棄運動員。即便獲得優異成績,在退役後,他們有的失業,有的竟然淪為街頭賣藝者……只有鳳毛麟角的幾個,能成為前體操冠軍李寧或前乒乓球冠軍鄧亞萍這樣的巨商或政治人物。一個奧運冠軍的身後,是白骨皚皚的荒塚。正所謂: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而一些昔日的運動少年,因為選擇了不同的道路,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曾在相同的起點
浙江小伙子徐濤(化名),今年27歲,在家鄉的一家化工廠裏做工人。10多年前,他曾躊躇滿志。當時初中畢業的他,已經是省運動隊隊員,並被評為國家二級運動員。他在鉛球和鐵餅方面,有出人的天賦。他覺得自己將來肯定是奧運冠軍,所以放棄了普通的升學道路,去北京報讀體校。可是3年過去,他並沒有在國家的重大賽事上獲得任何好名次,從體校畢業即失業。後來,他考過警察,落第;考過公務員,落第。只好回到故鄉,在家人的幫忙下,到當地化工廠做一名普通工人。如今,徐濤的QQ簽名上依舊寫著這樣的話:「要麼就證明自己的能力,要麼就閉嘴接受現實。」他說,自己沒有認輸,只是接受現實而已。在電視上看奧運,他還是會情不自禁想像如果自己在賽場上會是什麼感覺……
另一名和徐濤同歲的小伙子,也是他的同鄉葉挺(化名),則先知先覺。雖然和徐濤一樣,初中時便被評為國家二級運動員,專長是跳高。但是,葉挺從來沒有想過要走職業運動員的道路。他的成績優異,在普通高中完成學業,並以高分考入全國知名大學。現在,葉挺已經是博士在讀生,畢業後可以留校任教。問他當年為什麼不做運動員?葉挺說:「我的父親就是職業運動員,他的命運很坎坷,他不希望我做運動員。他從小就跟我說,做運動員沒出息,還受氣。」憶起父親,葉挺有些哽咽:「全國的運動員成千上萬,有幾個能出來?沒出來的那些,國家不會管你。只要家裏不是窮得揭不開鍋,誰捨得送孩子去當運動員?」
賣藝乞討的體操冠軍
「誰捨得送孩子去當運動員」並不是句輕易說出的話,而是對「有中國特色體育制度」的總結。
2011年,一個名叫張尚武的人在網上引起關注。有網民說道:「有多少人在(北京)王府井地鐵口看過這個前體操世界冠軍張尚武?每天我還沒到公司他就到了,我(晚上)八點回家他還在。腿跟腱斷了,國家不管了,現在在乞討,倒立,而後托馬斯(全旋)的結果是一天幾十塊。」
張尚武,2001年代表中國參加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獲得過金牌。後有媒體調查他的身世,發現他在6歲時,家庭遭遇大變故。父親張志勇因為幫人收帳未果,與人械鬥,最終致人重傷,判刑20年;母親隨後與父親離婚,杳無音信,張尚武跟著爺爺奶奶生活。這樣的孩子,或許才會被迫走上職業運動員的道路。
2005年6月,22歲的張尚武拿著河北省體育局給的6萬多元(人民幣,下同)「自主擇業補償金」退役。但身無一技之長的他,找不到工作,只能每天在家睡覺。2007年,北京先農體壇運動技術學校的宿舍失竊。警方在學校查看監控錄像時,發現一個可疑男子。教練一眼認出,大喊:「他叫張尚武!是我曾經帶過的一個隊員,曾經入選過國家隊,並獲得過大運會的金牌!」張尚武旋即被捕,判刑3年10個月。
2011年4月,張尚武刑滿釋放。在回家給爺爺洗了個澡後,便開始在北京等地的街頭賣藝,表演各種專業的體操動作。直到引發社會各界關注,才得到援助。
長鬍鬚的女運動員
張尚武的故事還不是最悲慘的。另一名前中國運動員──前女子舉重選手鄒春蘭的故事讓人更加唏噓。
1990年,鄒春蘭獲得48公斤級全國舉重冠軍,一時風光無限。但1993年退役後,她的命運急轉直下。幾乎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她,毫無謀生技能。為了生存下去,她只能從事簡單的體力勞動:在工地搬過磚,在大街上賣過羊肉串,在澡堂當過女按摩師,每月收入只有500元左右。更為糟糕的是,退役後的鄒春蘭出現諸多生理上的變化:喉核、聲音沙啞、長鬍鬚、失去生育能力……到底她在過去的訓練過程中,曾否長期服用過激素,導致今天的生理變化?
通過服用激素提高比賽成績的做法並不稀奇。早在前東德時期,東德政府就逼使運動員大量服用激素類固醇。以致從1968年墨西哥城奧運到1988年漢城奧運,短短20年間,前東德共獲得519塊奧運獎牌。若以人均計算,前東德所獲得的獎牌數量是前蘇聯的10倍,美國的13倍。
鄒春蘭這種生理變異,與服用類固醇所產生的副作用非常近似,因此坊間已有人猜測,像鄒春蘭一樣的前女運動員,或有更多也說不定。至於鄒春蘭的個案,則尚待查明原因。
國家在哪裏?
中國運動員的每塊金牌,似乎都在「為國爭光」,都在刺激國民的腎上腺素。但是對「國之功臣」退役之後的生活,國家關心了嗎?
在眾多媒體把鎂光燈對向退役運動員的悲慘生活後,國家終於開始有些動作。
國家體育總局人才服務部主任劉光濤說,自2007年始,國家體育總局每年都要舉辦10多次培訓班,幫助運動員實現「再就業」,「但由於運動員從業過程中文化教育缺失,以及退役後保障制度匱乏,使得近五成運動員退役後就業無門」。
據了解,舉國體制下的運動員選拔制度,將全國最有潛力的運動員,6歲就送進集訓營。在那裏,訓練第一,文化第二。有內部人員說,他們每周的文化課時間不足10小時。而為了取得最優異的比賽成績,國家會逼使運動員在一定年齡退役。北京奧運時,美國可以允許41歲的游泳選手Dara Torres參賽。而遍觀中國體操隊,大多都是小女生。
另外,外國的運動員在本國退役後,加入其他國籍參賽很正常。可是,在中國這樣做卻很容易造成非議。如果有中國人代表日本參加奧運,馬上就會被罵成「賣國賊」。中國運動員可選擇的「轉籍」地區少得可憐,似乎只有香港。而最為人熟知的成功案例,就是被譽為「乒乓孖寶」李靜和高禮澤。他們從內地南下香港,並代表香港隊在2004年雅典奧運取得香港史上第二面奧運會獎牌:男雙銀牌。
運動冠軍是多麼風光。但是他們的背後,是無數淒慘的故事。在化工廠打工的徐濤,或許已算幸運。而鄒春蘭所說,恰恰道出了「成王敗寇」的辛酸:「我把青春給了體育,但所得的回報是被當作垃圾扔掉,沒有知識,沒有技能,沒有生育能力。」其實,鄒春蘭誤會了。她並沒有把青春獻給體育,只是把青春獻給了忘恩負義的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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