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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3-4 18: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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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不知道。初時,不知哪裡來的念頭,要去截停她們,我也說不出為甚麼要這麼做。到了後來,被那少女撞倒,忽然心中一團怒火升起,只覺得非要追到她們不可,接著下來,我迷迷糊糊的,只管向前追,我不知為何會這樣,也控制不到自己停下來...真的對不起。」龍哥抓著頭,歉疚地說。
「你倒是跑得很自在,看你臉不紅、氣不喘的,難為我們跟著你,差點兒氣也絕了。若非一場同事,我們才不管你哩!」陳仔窮追猛打。
「我們也不應怪龍哥,今天的事,實在來得相當怪異,我在此地區長大,亦從未見過這種形式的巡遊,更怪的是,任我們幾個人怎樣跑,也跑不過那些少女,這就更顯得有點邪門了!」導遊看不過眼地說。
聽完導遊的說話,心中一股寒意驟然而生,使我們冷上加冷。看一看錶,才不過八時多。慘!如何渡過漫漫長夜...
雖然我們已經亮起了手中所有的照明工具,但是,只要離開十碼之外,就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黑夜,像是能夠吞噬一切物件的魔君,無處不在。
寒冷氣溫冷得令人身體發抖,為了保存體温,眾人背靠背地坐在一起。我們分成兩組輪流休息,而我、陳仔和細文就負責上半夜的看守工作。
初時我們隨意找些話題打發時間,直至後來他兩人扯到了宗教問題,由於彼此的信仰不同,我就不再參與,我雙眼望著面前空洞洞的黑夜,腦海想著旅館的高床暖枕。雖然雙眼仍然睜著,可是神智卻已迷糊不清,半睡半醒。
寂靜中,忽然間『擦,擦,擦!』的響了幾下,像是有人走近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我們三人都很緊張,心中一慄,立刻拿起電筒照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只見一棵樹下有兩點小小的綠色的光芒,一閃一閃的,被我們照了幾下之後,向旁邊一閃就不見了。
「嚇我一跳,原來是小動物。」驚魂甫定之後,細文輕聲地說。
各人舒一口氣。在這個連昆蟲也躲起來冬眠的時節,如此嚴寒的夜裡,居然還有小動物在樹海裡出沒,莫非牠們也是『搵食艱難』?不過,想起剛才還真的給牠嚇至魂飛魄散呢!我心裡暗暗誦唸著心經以壯膽色。
好不容易,才能等到換班的時間,半夜兩點鐘,導遊的鬧錶響起,終於輪到我休息啦!實在是太疲乏之故,在極度寒冷和坐著的姿態下,也不消三分鐘,就已經進入夢鄉!
我睡得很酣,由於手腳已經凍至差不多失去了知覺,就變得不再覺凍了,所以就睡得更加舒服,怪不得別人說,在冰天雪地中,會一睡不起,原來是真的!
朦朧中,又再傳來『擦,擦,擦!』的聲音。心想,又是那些小動物!不自覺地咒罵:『不要吵!該死的畜牲,又來騷擾我。』可是,聲音不但沒有停止,更愈演愈烈。
終於忍無可忍,極不情願下,睜眼一看,一股強烈的光線射入眼底。其實光線並非真的強烈,只不過是從極度黑暗之中,過渡到稍為光亮的環境時,感覺很強烈而已。
我定神一看,哦,原來已經天亮了,看看手錶,早上八時多了。再環顧四周,陳仔和細文,和我一樣,也是剛剛被吵醒;龍哥和小松先生站在我們的旁邊,而導遊與和田先生,正從前方一條小路走出來,原來『擦擦』的聲響,正是他們行走時發出來的。他們身上繫著布帶,布帶的一頭,縛在附近一棵樹幹上。
相較起黑夜裡的荒涼和冷漠,浸潤在晨光中的樹海,就顯得格外溫柔可愛;嚴寒的氣溫,亦稍為緩和,我拿起了相機,已經錯過了樹海的日出,決不能再錯過樹海的晨曦啊!
(五)
「可惡,我們在附近走了幾圈,四周只見密麻麻的樹木,卻找不到出路。那些小路,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兒。」和田先生沮喪地說。
「情況不妙,我們昨天走了很遠路程,此刻可能已置身於樹海比較深入的地方。」導遊說:「昨天追趕的時候,我來不及認路,這附近我從來不曾到過,實在也不知怎樣可以走出去!」
他繼續說:「唉!真可笑,身為導遊,居然迷失於自以為最熟悉的地方,我這幾年的導遊生涯,算是枉過了!」
導遊顯得無奈,我們聽了更加心亂如麻。我開始有點後悔參與這次旅程,想起香港的家人、同事和朋友,我實在還有很多心願未了、有很多說話未講,我真的不想迷失於樹海之中!我還未想死!可是,事已至此,再後悔,亦已無濟於事了。
小松先生取出手提電話,希望可以撥電話求救。但是,雖然電話上顯示訊號接收飽和,卻完全不能接通任何電訊系統。原來所有外來的電波已被山石樹木所阻隔,電話接收到的,只是大自然產生的電磁波,事實上,我們已經與世隔絕了!
「我們現在處於兩難的局面。」導遊說:「大家來商議一下,下一步,我們究竟是走,還是不走。」
「若是走,我們不知方向,有可能找到出路,但亦有可能會愈走愈入。若是不走,就只能寄望外面的人來救援了。」導遊繼續道。
大家討論之後,決定繼續前進,找尋出路。因為昨天我們已經走了一段很長的路程,即使救援隊伍到來,亦未必即時能找到我們,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博一博,更有可能逃出生天。
陳仔和細文閉上眼禱告了一會,一行人便隨意選了其中一條小路進發,沿途各人默默無言,只有導遊,仍邊走邊剪下布帶,用筆劃上記號,綁在路旁的當眼地方,以便必要時可以原路折返。但是大家心裡都知道,這些動作對於我們來說,大可不必,倘若今天之內,不能離開樹海的話,即使不餓死、渴死,夜裡也會抵受不住嚴寒而被冷死。
我們上高落低的走了個多小時,景觀並無多大變化,仍舊是密麻麻的樹木山石。經過兩天累積下來的疲累,我的手腳已開始不聽差遣,加上十多小時缺水缺糧,感覺上,身體已經變成一具只懂不斷向前走的行尸走肉。
終於,龍哥雙腿一軟,坐到地上,然後向我們說:「你們先走吧,我在這裡等救兵。」
「不行,你獨自留在這兒十分危險,還是一起走吧!」導遊說。
眾人力勸,龍哥就是不肯起來。
「這樣吧,既然龍哥已經決定了,那我留下來陪他,你們趕快替我們找救兵吧!」陳仔說完,就坐到龍哥身旁。此人雖然心直口快,卻還是有點義氣。
接著兩位日籍同事也表示要留下;導遊見狀說:「概然我們一起進來,現在也應當共同進退才對,我們一起留下來,你兩人意下如何,」導遊望向我和細文,細文點點頭,而我則直接坐了下來,以行動表示讚成。
就這樣,我們終止了這次的旅程。
眾人或坐或臥,都不再作聲,不再移動,默默地在等待著...
我躺在地上,看看四周,這時候,才察覺到,其實樹海裡頭的景色倒是十分優美,只不過之前我們無暇細看罷了!我閉上眼,任那柔和的陽光輕灑在臉上,一切都是那麼的溫暖、寧靜...
旅程真的就這樣終結了嗎?
當然不!否則各位也不會看到這篇故事了。
一陣『叮咚、叮咚』的聲音,把各人的神智從虛無縹緲的邊際,牽扯回現實的世界來。一個僧侶打扮、頭戴竹笠的人站在不遠處的路旁,容貌被竹笠遮掩著,正不停地轉動著手中的搖鼓,『叮咚』聲正是從這面搖鼓發出的。
這些『叮咚』聲像有神奇魔力似的,聽了之後,各人精神一振,求生之火重新燃起,當下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那人見我們站起來,轉身就走。
導遊大聲呼喚著那人:「嗨!先生!先生!大師!大師!」
可是那人卻是充耳不聞,也不作回答,更是愈走愈遠。我們追上去,但是路途一轉,已經不見了他。
當我們四處找尋,不得要領之際,那個人卻又在不遠處出現。
「快跟著他,可能他懂得路途離開!」導遊對我們說完,便一個箭步,奔向那人,還邊走邊叫著他;眾人也忘記了身心的困倦,不知那裡來的精力,一起飛快地跟隨跑去,眼看就要追到的時候,又失去了他的蹤影,我們的希望又落空了。
『叮咚、叮咚!』我們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那人又站在遠處一個分岔路口,明顯地,那個人是刻意來引領我們前進的;雖然不知他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反正我們都已經豁出去了,就不用再諸多顧慮了。
我們向那路口走過去,那人進入了其中一條小徑,我們亦毫不猶豫地跟隨進去!與前兩次一樣,我們進入那條小徑之後,又看不見他了。
各人屏息靜氣,等待那人再出現,但是,這次我們等了近十分鐘,卻不見那人再出現。
「你們看這裡,是不是昨天到過的地方?」各人心裡正在發愁的時候,又聽見龍哥扯開嗓子地叫嚷。
他指向路旁一棵樹上掛著的繩索。呀!對了,這不正是我們昨天早上所見到的那條繩索!我還認得那樹丫呀,為甚麼方才我們不發覺呢?
「哈!我也給弄糊塗了!原來我們不經不覺已經回到樹海的邊緣,前面就是出口了。你們跟我來吧。」導遊興奮地說。
數分鐘後,我們再次踏足漫步道之上,大家心裡雀躍,其感覺就像從地獄返回人間一般,歡欣之情,非筆墨能形容。我們癱坐在地面上,只懂狂笑,久久不能起來...
休息了一刻鐘,龍哥再度開腔:「我提議,大家出去找點吃的,我來請客,當作陪罪。」各人當然支持,當下便一躍而起,向著漫步道入口處的小賣部進發,臨行前,我合十向著小徑入口拜了拜,多謝那位僧人帶引我們出來。
這時,和田先生與導遊已回到我們面前,看見他倆垂頭喪氣的表情,各人的心已然冷了一大截。
原來今早天一亮,他倆便已開始尋找路途離開,可惜他們先後從幾個方向出發,都是無功而還,直覺告訴我,我們已經迷失在樹海裡頭了!
(六)
這一餐吃得很痛快,我們一行人,一下子「消滅」了三十個碗麵,只我自己已連吃了四碗,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充電』之後,人也精神多了,導遊告訴我們一個傳聞:盛傳有一位高僧在樹海裡面修行,附近的人間中見到他駕車到市內的店舖購物,但他很少與人交談,所以不知道他的底蘊;買完東西後,他又會駕車返回樹海,至於他住在樹海那裡,與及平日如何生活,就無人知曉了。我們今天遇到的僧人,會不會就是這位高僧呢?
啊呀!忘記了一點:大家猜猜究竟有多少救援人員到來搜索我們?
答案是...一個也沒有!
自我們走出樹海,重返漫步道開始,至到吃完了東西,我們都沒有碰到一個救援人員,也感覺不到任何異樣的氣氛,就像沒有事情發生一樣;難道所有人都忘記了我們?沒有人發覺我們失蹤?心裡在嘰咕著。
回到觀光局,時間還未到二時,有些職員出外午膳仍未回來,只見到辦事處的主任正在大啖吃著他的便當。
「主任,我們回來了。」導遊說。
「咦,你們這麼就快回來?」主任抬頭見到我們,望一望手錶,帶點詫異地說。這可惡的傢伙不但沒有慰問我們,還在幸災樂禍。
「快?難道你想我們永不回來?」我心裡暗忖著,有點兒不高興。
「警察來過了嗎?要不要我親身去一趟警署,通知他們銷案?」導遊接著問道。
「銷案?銷甚麼案呀?」主任嘻皮笑臉的說話,給我很虛偽的感覺,令我從心底裡討厭起來。
「難道我們失蹤一整夜,你們也沒有報案?」導遊也有點光火了。
「失蹤?你們才離開幾個小時,怎可以算是失蹤。」主任瞪大了原本細小的眼睛。
這時其他職員陸續回來,看見我們,也圍攏了過來。
「三島(導遊的名字),你有沒有帶他們看過甚麼景點?這麼早回來。」一個職員問道。
「我本想帶他們經過樹海裡的捷徑,從後走到蝙蝠洞,誰知...」導遊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各人聽完,表情都怪怪的;主任的眼睛瞪得更加大,看起來有點硬滑稽。
「昨晚我們幾個人整夜在樹海中渡過,差點兒在裡頭人間蒸發,你們這時還在若無其事?」導遊抱怨地說。
「三島,你怎麼啦?昨晚你與太太在居酒屋共渡生晨,所有同事都在場,你忘記了嗎?」主任說。
「你們是不是被樹海裡面的氣氛嚇怕了,打退堂鼓?」剛才那職員轉而問我們。
「是呀,你們千里迢迢來到富士山,不多看看這裡的風景點,實在有點可惜!」另一人說。
「哈哈哈!三島,即使退出行程,也並非甚麼大不了的事,你幹嗎要替他們編造故事掩飾,你不覺得這故事很無稽嗎?」主任大笑。
「我...」導遊心裡憤怒,本想發作,但縱觀整件事,對他來說,並非甚麼光采的事情,惟有藉這機會,作為一個下台階,就把說到口的話,硬生生的吞回去。
我們幾人,亦為了顧全導遊的尊嚴,也不好意思多講說話了。
我們和導遊握手話別之後,乘坐觀光局安排的車輛返回旅館。一路上各人心裡納悶,只因我們的性命曾經差一點,就斷送在剛才那班混蛋手上。
回到旅館,老太太見到我們,也是一臉錯愕地說:「咦,你們怎的這麼早就回來?老頭子送你們去觀光局之後,去了本栖湖那邊找朋友聊天,仍未回來。」
啊,又來了!為甚麼所有人的說話都是那麼奇怪?出了甚麼亂子呢?真是莫名其妙!不過,我們姑且把疑問暫時放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張床喔。我洗了一個熱水浴,然後回到房中倒頭大睡,直至晚飯時份。
飯後,我們圍著暖暖的爐火,捧著甜絲絲的糖水,一邊收看電視播出的晚間新聞,突然間,電視上的畫面,令我們六個人同時間變得目瞪口呆!
令我們震驚的,並非節目的內容,而是螢光幕下面顯示出來的日期,竟然是昨天的日期。按常理,這是直播的節目,電視台是不大可能報錯日期的。經過接二連三的怪事──先是觀光局職員、繼而是老太太,最後到電視新聞,都把昨天的日期當作今天,的確也叫我們開始有點半信半疑了,我拿出我的手提電話一看,時間顯示沒有錯,可是日期的顯示,卻竟然也是昨天!
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們各自撥電話向別人求證,而我則乾脆發了一掛長途電話給香港的家人,得到的,都是同一答案:日期並無跳升過,仍是我們出發到樹海的同一天。至此,我們再也不能不相信了。那麼,我們是否也錯怪了觀光局的職員?
事情變得更加離奇,難道我們所經歷的,全都是幻覺?可是,一切的感覺都是來得那麼真實:夜裡的嚴寒、衣服上的痕跡、身體的狀況,還有,我們拍下的照片...卻又使人不得不承認,碓實是有一些事情發生過。
再計一計時間,我們從出發到返回觀光局,如果當作是同一天的話,時間上只有五小時不夠,扣除了來回漫步道的兩個多小時、小賣部吃東西的個多小時、與及從樹海出來時的小休時間,我們實際在樹海裡逗留的時間(由漫步道進入小徑,至到重新踏足漫步道),只有三十分鐘!
事情是真是假,我們沒法子再去查證,只好把它定性為一件靈異事件。基本上,我們各人,包括那位導遊在內,均相信事情確實存在。
我們在西湖再待了兩晚,便正式告別富士山,結束這趟【青木原樹海神秘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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